2001年中美两国政府首次合作追回被盗文物

  2000年2月23日北京时间上午9点，河北省文物局接到一个来自美国的越洋电话，来电者是中央美术学院赴美访问的袁运生教授，他告知：英国佳士得拍卖行将于3月21日在纽约举行“中国陶瓷、绘画、艺术品拍卖会”，其中拍品209号为一件武士石刻彩绘浮雕，似与保定曲阳县被盗的王处直慕有关。随后他将该浮雕图片传真至河北。

  中央美术学院袁运生教授，在2000年2月向国内告知在美国纽约英国佳士得拍卖会的209号拍品，疑为被盗文物。

  原来早在1994年6月24日，有村民举报坐落于河北省曲阳县灵山镇西燕川村西坟山上的一座古墓被盗掘，后经曲阳县文物管理所抢救性挖掘、整理。认定该墓主人是王处直。

  王处直是谁？根据史书及《墓志铭》记载：王处直，字允明，为唐末，五代后梁时期的义武军节度使。是唐朝末期北方的一个割据者。公元909年，后梁朱温封王处直为北平王，建立北平国。公元921年，其养子王都发动兵变，因禁王处直，次年，王处直被于都杀死。

  王处直死后之所以安葬在曲阳山中，因为这里属于王处直的封地，而且在曲阳当地出上好的修建墓葬石材和手艺高超的匠人。自汉代以来其石雕艺术一直传承至今，现在仍然是我国北方的最大的石雕市场。

  1995年7月至11月，河北省考古工作者对王处直墓进行了清理发掘，仅发掘出所剩的6块生肖和2块奉侍、散乐浮雕及少量小件文物。

  被盗文物赫然出现在境外的拍卖会上、这引起了河北省文物局的重视。第二天，河北省文物局派人赴京找到了佳十得拍卖行的拍卖图册。25日上午河北省文物局组织参加过曲阳王处直墓被盗后发掘工作的河北省文物研究所专家，对该墓绘画、雕刻进行过深入的研究。

  通过仔细研究拍卖图册并比《五代王处直墓》发掘报告及大量的图片和1994年王墓被盗现场勘察记录参加会议的专家一致认为：拍品209号所用石料为曲阳汉白玉，与墓其他浮雕用料相同，其尺寸与被盗后遗留痕迹吻合，浮雕雕刻手法与墓内所剩浮雕一致，所用料与整个墓室其他浮雕的风格无异。

  2000年在纽约英国佳士得拍卖会拍品209号“栖凤踏牛武士彩绘浮雕”。通高113.5厘米，宽58厘米，厚11.7厘米。

  该件浮雕正是1994年王处直墓墓道处被盗的两块浮雕中的一块。得出此结论后，河北省文物局立即将有关信息上报至国家文物局。

  国家文物局对此事格外的重视，时任局长张文彬要求国家文物局有关司处，与公安部门合作，根据国际公约及国内有关法律，力争文物回国。随即，以张文彬局长和公安部白景富副部长为总指挥的追索工作正式启动。

  3月2日，国家文物局就佳土得拍卖行在纽约拍卖中国被盗文物一事照会美国驻华使馆，希望美方根据国际公约，采取必要的手段，阻止佳士得拍卖行拍卖中国被盗文物，并将文物返还中国。

  与此同时，公安部向国际刑警组织美国中心局发出通报，请求给子合作。为了协调工作、国家文物局和公安部还将情况通报给外交部及中国驻美大使馆及驻纽约总领馆。

  接到通报后，我国驻美大使馆官员紧急约见了美国海关总署纽约中心局的高级官员戈德布拉特女士，向她表明了中国政府的立场。

  3月8日和11日.美国驻华使馆海关处及美国海关组约中心局分别致函国家文物局和中国驻美国大使馆，表示为协助阻止拍卖中国文物，他们将根据“1970年公约”及相关美国国内法的规定办理，希望中方提供必要的法律文件和证据，最重要的包含：失窃现场《勘察报告》、现场照片、警方《立案报告》、中国的有关法律、曲阳县政府将王墓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的时间等13个问题。

  墓藏前室，绿色箭头是1994年6月的盗洞。照片中央墙上的开口是前室与内室的隔墙，盗墓分子从此处进入内室。

  接到此函后，公安部和国家文物局急电命令河北公安、文物部门，克服一切困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美方所要的物证和文字材料准各好，并于14日之前送达北京。

  河北省有关部门立刻丰台行动、马不停蹄，经过几昼夜的奋战，准备相关材料，并于3月14日上午将所有资料送到北京，包括古墓被盗的录相带、现场勘察记录、照片、县公安局立案报告和河北省文物局有关墓葬情况的文字材料、专家说明、考古发掘报告等。

  当天下午5时，公安部刑侦局以特急件的形式签发了给我驻美国大使馆和驻纽约总领馆的明传电报，物证则被直接空运至纽约。

  在收到中国方面提供的证据后，美国纽约州南区地方法院于3月21日通知佳士得拍卖行停止对拍品209号的拍卖，同时下达了《民事没收令》，授权美海关总署纽约中心局没收武土像。

  美国海关官员于3月28日来到佳士得拍卖行，在出示了有关证件后，查扣了这件中国文物。

  然而，就在文物被查扣后，该拍品的委托人——香港某艺廊经营人对美国警方和海关人员提出申诉、声称该武士浮雕为其祖传文物，拍卖公司扣押其拍品属于侵权。

  对拍品委托人的这种辩称，中方再次出示了包括浮雕与被盗现场遗留痕迹尺寸相同的证据，并出具了考古专家的证明予以驳斥。

  美方为了慎重起见，于3月30日美国驻华大使馆和美国海关组约中心局再次致函我国公安部与国家文物局、要求进一步补充证据，提出了包括王处直墓周围土样本在内的11个问题。

  在接到北京方面的指令后，河北省公安与文物部门迅速行动，顺利地完成了美方提出11个问题的解答和取证工作，并交给了美方。

  接到补充证据后美国纽约州地方检察院决定依美国《文化财产公约实施法》向纽约南区联邦法院提起民事没收诉讼，中国国家文物局代表中国政府参与诉讼。

  正在此时，美国传来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纽约著名收藏家安思远（Robert·Hatfield·Ellsworth）先生从媒体上获知中国政府追索王处直墓被盗武士像后，主动与我国家文物局联系并告知几年前他曾在香港古玩市场花200万美金买过一件与拍品209号尺寸同等大小的武士浮雕。

  著名收藏家安思远（1929-2014)，他在2000年将自己收藏的另一尊王处直墓被盗武士彩绘浮雕无偿捐献给我国。

  安先生还将彩色照片寄到中国、请求验证。经我国文物专家比对发现，这幅浮雕的雕刻手法、彩绘及石料加工与拍品209一样，均出自一位匠人之手，它正是王处直墓而道处两块被盗浮雕的另一块，此两块为一对。

  经与安先生协商，安先生同意将这件文物无偿捐献给中国，并于6月26日亲赴北京，将之交付给国家文物局。

  收藏家安思远捐献的另一尊王被盗武士彩绘浮雕“盘龙踏鹿武士浮雕”。高113.5厘米，宽58厘米，厚11.7厘米，

  安先生及时捐献这件浮雕，这极大地鼓舞了我国政府的追索决心、同时也给拍品209号委托人以沉重打击，他自知理亏于是他向美国法院和我国政府提出庭外和解，请求允许他将文物捐献中国。

  但此时为时已晚，由于我方向美国法院提供了能够证明拍品209是被盗文物的所有证据，并被采纳。美国法院于2001年3月21日签发命令，没收被扣押的武士浮雕，并返还给中国政府。

  5月23日，美国政府在组约世界贸易中心举行隆正的移交仪式，我国政府应邀派员赴美参加移交仪式，接受国宝“回归”。这场历时1年，震惊海内外的跨国追索文物案以我国政府的胜利而告终。

  王处直墓被盗武士浮雕像的胜利追索开创了中美两国政府共同合作，打击非法出口文化财产，返还被盗文物的先河，向境内外文物犯罪集团表明了两国政府的明确态度，即走私文物牟取暴利的时代将结束。

  正如美国海关负责人在查扣住士得拍卖行拟拍品后发表的声明：这次行动，是要警告文物的走私者，这些国宝文物将被没收并交给合法的所有人。

  美国检察官也重申，此次追回文物的努力、显示美国执法当局同别国密切合作，联手制止私运盗窃文物的趋势。这次文物回归的意义重大，为后来中、美两国在文物领域展开更为密切的合作开创了良好的开端。

  王处直墓这对武士彩绘浮雕像，属于国宝级文物，目前在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并展出。

  左侧是“盘龙踏鹿武士浮雕”；右侧是“栖凤踏牛武士彩绘浮雕”。仔细看二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关于此墓被盗是何人所为？留下的线索极少，案发后当地公安局通过摸排调查，了解到这批盗墓并没有吃住在山上，而是在当地雇一名黑车司机将他们从县城送到村口公路上，每天往返，前后持续了一个多月。

  警方也调查了这个团伙在县城住宿的的小旅馆，但从前台住宿登记一查用的是假身份证，从此线索中断。警方判断盗墓分子的主犯应该时陕西人。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内盗挖古墓成风，国内的盗墓分子与国外的不法分子相互勾结，形成了盗取、运输、谈判、销售的“一条龙”链条，即使比王处直墓浮雕还要大得多的石雕，也可以通过海关出境，几天后就在国际市场出售！

  2001年这次中美合作追回浮雕文物，其数量与我国大量的文物流失的总量相比能够说是微乎其微。

  王处直墓经抢救性发掘后已经回填，河北省人民政府于2013年在王墓附近的曲阳县灵山镇西燕川村西侧立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现在对此墓现状感兴趣的人想去勘查，如果石碑处到王处直墓现场一看究竟，需要向西大山步行近3公里的山路才能到达。

  位于曲阳县灵山镇西燕川村西侧立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从此处到墓地，需要步行近3公里。

  目前王墓的回填现场地面基本平整，为了识别方便，有关部门还在现场栽种了2棵松树。

  三十年过去了，此案到今天都没有侦破，盗墓分子也没有归案、伏法。应该在国外某一处角落偷生。那些盗墓分子把自己国家的历史背景和文化财产拿到国外卖钱，你活的心安理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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